图文 | 心之爱/新雨流泉 （原创文章，转载请联系授权）

人们总是会用“好了伤疤忘了痛”讽刺个体不从伤痛事件中吸取教训，人们有时也会自我安慰：时光能治愈一切。然而，研究表明：“好了伤疤难忘痛”，甚至伤痛的情绪体验会让你忽视原本存在的美好，这更接近于人类的本性！在很多情况下，人类的遗传特质、情绪和记忆的交互作用在此扮演了重要角色。用来治愈伤痛的不是时光，而是不让伤痛的情绪扭曲我们的记忆，蒙蔽我们的眼睛。

从演化学角度来讲，“伤痛难忘”是人类先祖的遗传特质。人类先祖在茹毛饮血的时代是不折不扣的“弱势群体”，唯有对危险相当警觉且记忆深刻方能在再次遇到危险时迅速逃离，以维持繁衍。人类进化到今天，当人们遇到应激事件时，自主神经系统立刻开始运作，往往会出现“战逃反应”。创伤后应激障碍往往伴有强烈的情绪和“闪回”体验，所谓“闪回”就是过去的创伤性记忆再次在脑海里浮现，仿佛放电影一般。

创伤的闪现说明伤痛在个体脑海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而伤痛带来的情绪体验往往会使记忆发生扭曲，使个体脑海中的愉快记忆占比远少于愉快往事的实际占比，个体的过去就会看起来更加灰暗，从而进一步强化了个体的伤痛体验。

美国心理学家戈登·鲍尔（Gordon Bower，1981,1991)的情绪信息加工模型证实，当一个人在特定情境下体验到给定情绪时，那种情绪就会同事件一起储存在记忆中，就像背景一样。当人们在处理和提取信息时，对和当前情绪一致的内容会表现出选择性的敏感化。这时，“情绪（心境）一致性处理”就发生了。“情绪（心境）一致性处理”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对往事进行过滤（重构）的过程。对于一个心境不佳或陷入困境的人来说，他们讲述的创伤事件往往大大地超过正性事件。把顾城的《一代人》中的诗句反过来用或许是贴切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从此，我只会用它寻找黑暗！”例如，在病态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往往会对父母的忽视、指责，乃至虐待，记忆犹新、耿耿于怀。然而，不称职的父母也难免有人性闪光的时刻，而这些在讲述者的描述中由于心境和情绪的缘故似乎被大大地忽略掉了（这里无意于为父母的错误辩解），对事实的歪曲进一步强化负面情绪，从而形成恶性循环。不少父母抱怨：“他们（孩子）不记得我对他们的好，可我们无意中一句过火的话，他们却总是记在心尖上！”

记忆专家丹尼尔·沙克特用记忆的“七宗罪”阐述了记忆的歪曲现象。记忆的第七宗罪是纠缠（Persistence）（另外六宗罪有稍纵即逝、心不在焉、阻塞、错误归因、易受暗示、偏差。），纠缠是指当被记忆的事件伴有强烈的消极情绪时特别容易被唤起。令人不快的回忆在头脑中挥之不去正是某些心理障碍的主要症状。抑郁症患者总是无法停止反复回忆生活中的令人不快的事情。相似地，恐惧症患者的头脑中总是闪现着有关蛇、狗、人群、蜘蛛或闪电的恐怖记忆。

抑郁的人通常会报告他们所有的想法，这些想法一般都有忧郁色彩，抑郁的心境也会让人不断回忆起令人抑郁的事情。显而易见的，在现实生活中，当亲友心情不佳时，我们劝说他（她）别只盯负面事件，回忆或看看生活中的正面事件往往是徒劳的，而静静地陪伴和共情可能是最有效的途径，陪伴和共情之所以有效，是因为认可了对方的情绪后，对方渐渐地会开启新一轮“情绪（心境）一致性处理”，而这时他们的信息提取慢慢会有所改变，使以全面、立体的方式回忆过去成为可能。

在心理治疗领域中，心理咨询师非常警惕将来访者的回忆看成是事件“真相”本身，而是将之视为“心理真相（表象）”。心理咨询师是针对心理表象工作的，而不是针对发生过的事件，追求往事的真相。时长不会倒流，决定了真相无法还原，而一切回忆都是围绕情绪、情感对生命往事的重构。也就是说，“情绪（心境）一致性处理”和纠缠现象经常会在心理咨询室内发生。当来访者陷入情绪和以偏概全的死胡同时，心理咨询师首先共情他（她）的情绪，而后在恰当的时候，尝试带来访者走出纠缠困境：“如果说，你的生活都是灰暗和伤痛，那么是什么支撑你活到了现在呢？让我们看看，那些我们可能忽略的东西，那些‘例外’！” 或许，走出纠缠、看到“例外”，伤痛便不再那么刻骨铭心。

参考文献

1.《普通心理学》 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G.Zimbardo）、罗伯特•约翰逊（RobertL.Johnson）、安•韦伯（Annl.Weber）/著 王佳艺/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9年2月 五版2刷

2.《心理学与生活》（第16版） 【美】理查德·格里格 菲力普·津巴多著 王垒、王甦译 人民邮电出版社 2005年2月第8次 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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