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心理咨询有多远?

你离心理咨询有多远?

文:冯羽林 | 心理咨询师

如果你以为这是贬义的表达,是问“你离心理疾病有多远”的话,那你就错了。这是个褒义的表达,是在问“你离文明有多远”。一个社会或者群体关注心理健康的程度跟其文明程度呈正向的比例。

我有时候跟人开玩笑,我的思想的纵切面是块“枣糕”,一层糯米一层核桃一层果脯似的层层重叠,它们代表着我的各种生活经验,它们带给我不同的体验、感悟和认知,起初我非常错愕生活能够如此天壤之别,彷佛多重人格一样不停地切换身份和角色,在不同的经历中所经受的冲击和困惑曾令我迷惘和失衡,但最终心理学给了我完美的解释,将所有的不协调整合在了一起,冲突被赋予了正向的意义,它们让我趋于丰富和饱满。

我出生在相对贫困的农村,如今异地工作,出生地变成了“家乡”。在我以前的认知中,我感觉好时会生出乡愁,怀念儿时的顽劣自由无拘无束,当我感觉不好时,我痛恨它的落后和愚昧,恨不得与之一刀两断。而今介于而立和不惑之间,我选择与家乡和解和谐共处。

我大概是最早的一批留守儿童,寄宿在别人家长大,有很多年我都视之为阴影和童年创伤。原生家庭也情况不妙,家人除了不能算是坏人之外,在我成长的早期,我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值得我为之骄傲引以为豪的品质,家人间动辄争吵辱骂闹离婚,我从没体会过什么叫邻里和谐,也没感受过大家庭的凝聚力,我只想逃跑。直到我上了大学,选择了两千多公里外的学校,才觉得逃离成功。从此开启了我不断切换频道的生活。

这不是一种振翅高飞,更像是落荒而逃,其实我根本没有准备好。负气的出逃是缺乏动力和助推的,后劲儿和主动性都不足以应对生活的变化。为此我挣扎了多年,托心理学的福,才终于摆脱了被碾压的感觉,才最终敢于面对过去的好与坏。

为什么问“你离心理咨询有多远”,因为以我在农村、乡镇、小城市、二线城市、一线城市、欧洲生活的不同感受,这个问题对不同的社会和群体,有着不同的价值和意义。

在欧洲生活时,与一帮标准中产阶级人士交往,他们供职于世界知名企业,有的奢侈品集团“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成本”,有的人有皇室血统戴着祖传的祖母绿宝石戒指,有的人住在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城堡里,还嫌弃地说设备陈旧供电采暖用水不方便,着实让我无法与之产生共鸣。

观赏着欧洲的风光,见识到何为绅士风度举止优雅,慢慢悠悠走在路上很久才发现身后跟着一辆车却始终没有鸣笛,勤劳的潮汕人民靠着打理杂货店也买地建别墅每年度假俩月……家乡于此时,是难以启齿令人羞愧的伤疤,要知道,我那本家的大娘是十里八村知名的泼妇,开口就是猪狗的生殖器打头阵,嗓门洪亮,精力充沛,令人不战而败。

在谈论起我的专业时,在国内自己都觉得尴尬,文史哲不好找工作。在法国,法国人肃然起敬,觉得学哲学的人真了不起。而哲学博士,也能做成销售总监,在欧洲并不是什么传奇。

相比而言,欧洲人更愿意谈论形而上的哲学、心理、艺术,我家乡的人们,则更愿意谈吃穿和挣钱。

难怪诸多心理学家说,中国人人格水平停留在口欲期。从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来看,国人的冲突处于生理的、安全的需求水平。

从一二三线城市来看,一线城市精神文明最为领先。伴随着认知的丰富和时代焦虑的冲击,很多跟我类似经历的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该向谁认同。到底该依附于城市?还是归属与乡土?二者时不长地纠缠论战一番。然而结局不尽人意:在城市里想要归乡,回乡时觉得还是城里好。我们最终迷失了自己。

总的来说,我是幸运的。我逐渐充盈起来,学会了自我哺育,将早年匮乏的种子种在心间,用新的普世观规范自己。在想要痛斥的时候,我尽量沉心静气,向慈悲认同,去包容、化解、转化。一切错误的现象,都有其错误的根源,错误本身也是历史变化的受害者。就像心理学家所说:三代才能造就一个精神病患者。我愿意主动打破恶性循环,扰动紊乱的能量场,给其一个正向的疏导。

但我也是会被环境同化的。此时此刻,我休假到了农村。村里十个人中有九个不知道心理咨询是个什么行当。在这里,我失去了写作的灵感,完全提不起劲儿来分析情感、婚恋、亲子、人际等问题,熟悉的术语变得朦胧,一度振聋发聩的大师语录也丧失了警醒力。我的需求回到了口欲期,早饭后蹓跶,别人递过来零食就吃,溜达完吃午饭,再咧着嘴看曾经非常鄙视的乡村爱情故事,然后翻出芝麻片、米花糖吃,紧接着去水库看捕鱼,盼望晚上吃鱼,吃完歇会儿,有米酒煮蛋再来一碗,就可以洗洗睡了。去年同期我也感叹:一天的时长靠吃饭来分割,两天啃了一斤泡椒风爪,我也是醉了,这一天,感觉时长特别长。

而我在上班时,一天紧赶慢赶还觉得完不成什么事,每天都觉得时长不够用,各种学习培训排着队地等着我去完成。

在乡下,过了九点人们入睡,环境安静了下来,我才能开启脑子想出一点东西来写。白天的时候,我感觉只需要有得吃就够了。我推卸责任给环境:我陷入了集体无意识中;或者被周围人投射性认同了——村民暗示我,只需要吃好喝好便万事大吉;或者我一致性地反移情了——村民都这么认为,我也就这么认为了。

想想当时在欧洲,我经历了最为活跃的思考人生的阶段,我思考梵高、莫奈、野兽派、印象派,体验到欧洲人精雕细琢出的生活,目睹他们的信仰对于生活的引领,甚至审视自己的站姿坐姿行走姿势是否够好。回国后,我还严格要求自己站直坐正步伐轻快有力,从不吃零食。

几年过去,至少在吃上,我是开了吃戒了,写着文字不吃点东西觉得心里发空,看起来有口欲期的残留。

出走,才有故乡的概念。叛逆,意味着成长。最终的抱持和接纳,象征着成熟。我已走过了早期的愤恨埋怨阶段,对于差异能坦然接受。我的词典里,优劣的色彩在淡化,转而更关注于差异及其原因,以及更深层的共性。

看到国外的心理文学作品,人们严肃认真地谈论自己的心理困惑,就像感冒进医院一样合情合理。再到国内父老乡亲忌讳说自己有问题,如果谁好心提出:“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可以想象恐怕会遭到辱骂还击:“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好在随着文明的推进,一二线城市对心理咨询的接受程度和认可程度越来越高了。

可以看出,越是发达的文明,离心理咨询越近。人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征程中,产生的较高级别的冲突,推动了心理咨询的发展。如果你觉得自己遇到了麻烦,心理症结难以疏泄,想要找心理咨询师聊一聊,恭喜你,你正翻滚在现代文明的浪潮里!

你离心理咨询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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